“千萬別！”立刻有人厲聲勸止, “禁忌的規則會變，鉆禁忌的空子鉆死了，你後悔都沒機會！我堂哥前些天娶老婆, 那女的哭哭啼啼不肯嫁，她家裏人逼她嫁, 結果我堂哥拜堂時被追獵者砍死了！”

“天啊！怎麽會！”有人哭了, “娶老婆又不是買！禁忌怎麽這麽不講理！”

“禁忌要是講道理，它能是禁忌嗎？”有人雙手合十, “阿彌陀佛, 求求佛祖, 把禁忌收走吧！我們小老百姓經不起折騰！”

參與議論的不全是男人，也有幾個女人：

“這麽厲害的禁忌怎麽不把窯子裏賣騷的弄死？我男人本來就窮, 還隔三差五逛窯子，把錢都花光了！”

“哼！上青樓會觸犯禁忌, 我看看我家那口子還敢不敢去青樓找女人！以後男人不敢去青樓窯子, 那些賣笑的賺不到錢，挺好的。”

“謝天謝地！青樓窯子要倒閉了，大好事啊！”

“好個鬼！女人沒飯吃沒衣穿，做幾天窯姐就有錢拿了，現在窯姐沒得做了，慘！”

沒從議論中聽到有用的信息，程時晉一邊找張姐一邊打開論壇。

大廳內，成員們果然在談論新禁忌。

二號魔王詢問管理者新禁忌的規則是什麽, 管理者沒有回答。

一號謝和光說青州正在關閉所有青樓、窯子、勾欄等女人買賣皮肉的地方, 將會撥錢給娼.妓們治病、學習謀生的技能。

八號妖王說妖怪也有青樓、窯子, 從昨夜至今, 死了幾個來嫖的妖怪和修行者。

九號夏無雙提到神仙設宴必有婢女作陪, 一些神仙會讓婢女們伺候客人……

修行者逃不過禁忌。

妖怪有的逃得脫，有的逃不脫。

鬼統統逃不脫。

神仙能否逃脫禁忌的規矩，程時晉不太了解。

不過，神仙不敢下凡，估計是害怕禁忌的。

她沒發言，退出了論壇，與張姐重聚。張姐還穿著昨天的衣服，衣服上殘留著雨水幹涸後留下的淡淡痕跡，張姐估計是運轉內功把衣服烘幹的。

“昨夜你怎麽過的？”張姐打量她，“衣服換了，行李好像沒有濕，你下雨前找到躲雨的地方了？”

“淋了一些雨，我被別人留宿了。”程時晉簡單解釋，“我們先找個客棧安頓下來，你有黑眼圈，昨晚沒有睡好？”

張姐點點頭：“客棧我找好了，走吧。”

客棧在一條安靜的街道上，住宿吃飯不貴，被褥是前幾天洗凈曬幹的，有一股幹燥的氣味。張姐混幫派，到了陌生的地方也能輕松找到友善的地頭蛇，不友善的被她打一頓就懂得友善了。

曬過的被子在程時晉看來氣味宜人，她多聞幾口，拿出紙筆，開始寫崔金山的傳記。

一邊寫一邊修改，到了中午，傳記已有幾萬字。這是晉升先天境界的好處之一，她的思維更加敏捷，頭腦更加清醒，更能熬夜，寫字飛快，墨、紙、筆也消耗得飛快。

吃了午飯程時晉繼續寫，寫到深夜才寫完。

重看傳記，程時晉改了錯別字，拿出太太贈送的骨哨吹了一下。

骨哨裏鉆出一個小人，抱起毛筆，幫她謄抄傳記。抄完後，這個小人會把稿子送去給太太看。

太太沒有說她是什麽來歷，程時晉猜測，她可能是妖。

說到妖，程時晉一直忘不了八號妖王。

她懷疑太太是八號，只是八號的性格和太太不一樣，八號對詩詞歌賦、話本、故事似乎不感興趣，僅是喜歡詩情畫意的生活。

至於崔金山，程時晉覺得她可能和管理者有關，太太指不定也是管理者安排她遇到的。

得益於太太贈送的盤纏，程時晉手上有錢，三更半夜讓店夥計燒了洗澡水。

外面又下雨了，淅瀝瀝的。

打著哈欠，程時晉穿上寢衣，用文氣弄幹了頭發，躺下入睡。

晨光穿過客棧的門照進客棧裏，程時晉精神充沛地下樓，跟張姐坐在一起吃早餐。

這裏是英州，當地人煮面愛用豬油，面裏混著豬油渣，還有花生米、豆腐皮等配料，香味濃郁，爽口美味。

唯獨一點不太好，英州人做菜愛放辣椒、胡椒、花椒等東西調味，食材本身的味道常常被調味料掩蓋。

程時晉習慣南州的清淡飲食，頭一回吃英州飯菜，挺新鮮的，多吃幾頓，腸胃不適應，心裏開始想：英州人吃的到底是食物，還是調味料？

連續吃了兩大碗面，程時晉擦嘴，擼起衣袖，感覺熱。

張姐吃飯比她快，拿著一根牙簽剔牙。

瞧了瞧她的手，張姐說：“阿晉，你長壯了。”

“有嗎？”程時晉捏住拳，讓手臂上的肌肉凸出來，訝然地道，“我真的壯了！”

想到從南州來到英州，路上遇到妖魔鬼怪和各種各樣的人，她笑著說：“我天天背著行李，不長壯才怪。我覺得我力氣變大了，行李輕了許多。”

樓上又有客人下來，程時晉隨意看去一眼，見到袁書生。

他身上的青絨道袍變得皺巴巴、臟兮兮，下巴全是青色的胡茬，形容憔悴。周口堅在他身後，沒比他好多少。

“啊，好臭！”別的客人在一樓吃飯，捂住鼻子，嫌惡地瞪周口堅二人，“你們幾天沒洗澡換衣服了？都臭得發餿的！”

“抱歉，抱歉！”周口堅連忙作揖，拉著袁書生道，“咱們先洗澡！”

袁書生註意到程時晉，用力地掙開周口堅，將他推得差點從樓梯上摔下。噔噔噔，袁書生下樓，跑到程時晉面前，伸手揪她的衣領。

下一刻他的手被筷子打回去。

張姐一手掩鼻一手抓筷子，斥道：“離我遠點！”

“你怎麽在這裏！”袁書生退後兩步，泛著紅血絲的眼睛鎖住程時晉，“姓萬的在哪？你是不是跟鬼一夥的？你故意引我們進鬼宅，你存心害死我們！”

其它人投來好奇的目光，小聲議論。

程時晉不想忍耐袁書生的臭味，擺擺手：“你弄幹凈了再來見我。”

她的話語如同命令，袁書生身不由己地聽從她，回到房間才反應過來。他想下樓找她，又害怕她動手，能安然離開鬼宅的她，絕不是一般人，他和周口堅對付不了。

店夥計來送早餐，他給了店夥計銀子，讓店夥計前往羅異司告發程時晉：“她和吃人的妖鬼勾結！她是個妖人，害了我的朋友！”

等到袁書生收拾妥當，羅異司來了一個玄衣衛和一個奇士。

當袁書生下樓，發現玄衣衛和奇士對程時晉很客氣，頓時氣上心來，喊道：“你們幹什麽？這是個妖人！”

“妖你個頭！”玄衣衛沒好氣地說，“程小姐是我們司裏的玄衣衛，要去學宮讀書，你誣蔑她，當心我抓你去坐牢！”

袁書生急紅了臉：“她害我朋友！”

玄衣衛道：“你朋友害了人，別人變成鬼找你朋友報仇，這不是活該他死掉嗎？”

袁書生還想辯，被周口堅拉住，只得作罷。

放過程時晉是不可能的，他撂下狠話：“現在我奈何不了你，到了學宮，你準後悔！”

程時晉不怕他：“隨便。”

袁書生惱怒：“你跟妖鬼不清不楚，休想進學宮！”

“學宮是你開的？”程時晉嘲諷了兩句，察覺身上的骨哨在動，連忙回到房間裏。

才關門，骨哨小人就從哨子裏鉆出來，放下一份楷書謄寫的《崔金山傳記》。

程時晉隨便翻了翻，問小人：“你真的不會印刷書籍？”

小人點頭，動了動胳膊，做出“我好累”的動作。

樓下，張姐和房牙子聊天。

程時晉下樓問：“談好了沒有？”

張姐說沒有：“不是太貴就是位置不好。”

本來程時晉打算在學宮附近開鋪子，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，她現在就得開書鋪。花了兩三天的時間，程時晉為城內一戶人家解決麻煩，被送了一間位置偏僻經營不善的鋪子。

把鋪子裏的貨物低價賣出去，打發店夥計，程時晉對鋪子用了晉升先天境界後獲得的神秘禮物。

頃刻之間，鋪子變成書鋪，貨架上空空如也，一本書也沒有。

書鋪深處有兩扇門，一扇推不開，一扇能推開。

程時晉推開能推的門，門後是個陌生的客廳，她走進去，轉過頭，門變成普通的門。

“這裏是南州。”崔金山迎接她，“我們現在在啟明女子學堂裏。”

“啊？”程時晉有點懵，“你不在英州？”

“我從英州回南州了。”崔金山說，“走吧，學堂裏有一間書鋪是你的。”

參觀啟明女子學堂不急在一時，程時晉跟著崔金山來到書鋪，再次使用神秘禮物，把書鋪變成自己的。

這間書鋪與英州那間相通，只要推開書鋪深處的門，她就能回到英州書鋪。

學堂裏有印刷作坊，程時晉拿出傳記給崔金山看：“你不滿意的話，我會根據你的建議進行修改。”

別的稿子她交給了印刷作坊，只要印出來，隨時能售賣。

崔金山沒看傳記，交給她一沓文書，其中包括書鋪與印刷作坊的交易、學堂書鋪的歸屬、書鋪應盡的責任等內容。

程時晉仔細地看了，又問了崔金山，在文書上簽下大名。

她一個人管理不了多少間書鋪，啟明女子學堂派學生打理書鋪，省卻她的麻煩，程時晉對此無異議。

最先開業的毫無疑問是學堂書鋪，貨架上擺著印刷作坊裏印刷的各種書，數量不多。崔金山寫的傳記、故事尚未印刷完成。

由於學堂裏的學生在上課，且普遍貧窮，來買書的人極少。

程時晉在書鋪裏做了兩刻鐘掌櫃，一本書也沒有賣掉，蒼蠅倒是打了兩只。

把書鋪交給崔金山打理，程時晉帶著食堂買的燒雞和大米飯，回英州書鋪跟張姐分享。

和她一起回英州的，還有兩個女人，一個叫宋飛燕，一個叫楊阿喜。

她們是來幫她解決書鋪的開業問題的，在永朝開書鋪需得到朝廷允許，賣的書也要朝廷審過才能擺上貨架。

十天後，英州書鋪正式開業。

宋飛燕回去了，楊阿喜留下當掌櫃，用一天三頓飯哄得隔壁老板的女兒來當夥計，一文工錢也不舍得給。

相處了十天，程時晉知道楊阿喜是什麽性格，說：“別人來幹活，工錢必須給。”

楊阿喜翻了個白眼：“你給？你這鋪子一文錢也沒賺到，銀子花出去不少，不省著點，賠死你！”

程時晉說：“學堂有規定。”

不甘不願地，楊阿喜給夥計開了工錢，把夥計指揮得團團轉。

沒有在英州逗留，程時晉和張姐前往燕州，路上又碰到袁書生和周口堅。

他們也去學宮。

學宮距離英州並不遠，趕路要好幾天才能到。

是夜，程時晉和張姐住進客棧，袁書生和周口堅撂下行李，留下書童，去拜訪朋友。

臨近三更，周口堅回來了。

他帶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女人，打扮像大戶人家的小姐。女人身邊跟了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鬟，背著包袱，穿衣打扮不像出遠門，像外出郊游，神色有些惶恐。

從丫鬟的包袱裏拿了銀子給客棧的老板，周口堅說：“再開一間房，明天早上退，你收一半房錢不會吃虧的。”

老板哈欠連天的，睨一眼兩個女人：“你在哪家拐的女人？把追獵者引來了，你那細脖子被鬼頭刀一碰就掉下來了，到時候休要後悔！”

“瞎說什麽！”周口堅有些心虛，“我才不是人拐子！她自己要跟著我！”

“當真？”老板清醒了一些，“我是做生意的，你死在我這裏，壞了我的生意，我會鞭你的屍洩恨！”

“是真的。”小姐細聲細氣，“房錢是多少你就收多少。”拿出一片金葉子給老板。

“喲，小兩口私奔呢。”老板打趣一聲。

收下房錢和金葉子，老板給了小姐和丫鬟一間上房。

被隔壁房間的聲響吵醒，程時晉施展法術，放出意識一看。

小姐躺下了，丫鬟熄了油燈，回到床上，小聲說：“那書生壞得很，不像好人。小姐，我們還是回家裏吧！”

“好不容易我們才逃出來，回去幹嘛？”小姐咬著嘴唇，“禁忌不可違背，料想那書生不敢對我們怎樣。我們跟他去學宮，到時候想幹什麽就幹什麽，比在家裏自在多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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